第4章

    

謝明朗看著台下的蘇蔚然,眼睛眯了眯。

雖說現在已經不同往日,可是在外人眼裡,隻要康樂侯府門匾上那塊燙金的匾額不摘,謝家還是金陵堂堂正正,拿著朝廷俸祿的公侯之家。如今有了這筆錢,以後給宏兒捐個一官半職,就可以振興康樂侯府了!

這丫頭麼,雖然嫁妝豐厚,可到底是個商戶女,上不得檯麵的。宏兒作為他的嫡長子,必須要娶一個大戶人家的女兒作為助力才行,所以今日免不得還得在這丫頭和眾人麵前做一齣戲。

李氏說過,這丫頭素日膽小,又乖巧柔順,再加上遠離蘇家人冇了主心骨,隻要把戲做足,她是斷不會也不敢有什麼異議的。

今日來的賓客當真不少,烏壓壓坐了一廳的人。蘇蔚然嘴角微彎,默默配合著婚禮流程,因為她知道,馬上就會有一件令眾人驚訝的事發生。

應該快了吧?

果然,在進行到拜天地這個環節的時候,忽然一個人直衝進來,大喊道:“這門親事算不得!”

除了謝明朗,宋氏,謝宏生,蘇良治,李氏這幾個心懷鬼胎的人,其餘在場賓客全被嚇了一跳,麵麵相覷,一時間偌大的花廳鴉雀無聲。

這人哪裡冒出來的?怎麼敢阻攔侯府的親事?

來得正是時候,蘇蔚然幾乎要給他喝彩了,隨即裝作吃驚的模樣將鳳冠上的蓋頭撩開了一些,正好從縫隙中能看到外麵。

隻見來人四十多歲,絡腮鬍子一臉驕橫模樣,正是當朝侍郎蔣世安的妻弟,叫胡秉興。此時謝明朗裝作吃驚的樣子從台上下來,對胡秉興道:“原來是胡老弟,今日是小兒婚禮,你這是怎麼說?”

胡秉興哼了一聲道:“好個康樂侯府,仗著有爵位就可以胡作非為麼?你兒子明明與我侄女定了親,為何又另娶他人?你們這是安得什麼心?”

一句話說出,眾人頓時都驚呆了。

什麼?康樂侯世子與彆人定過親了,還是蔣侍郎的女兒?怎麼從未聽說?如果是真的,那這位蘇家姑娘怎麼辦?

謝明朗一副茫然的表情:“定什麼親,本侯怎麼不知道?”

宋氏臉上露出慌亂的神色,不安的看了看眾人,忙上前道:“父親在的時候,曾對我說起在江夏遊玩時,酒後一時高興為宏兒定下一門娃娃親,可那隻是他老人家酒後的一句戲言,做不得數的。”

宋氏聲音雖小,可是在這麼安靜的時候,還是顯得十分清晰,每個人都聽到了。

看康樂侯夫人吞吞吐吐的模樣,難道有什麼隱情嗎?

胡秉興冷笑道:“既是戲言,為何交換了訂婚之物?”說完從懷裡掏出一塊玉,衝眾人道:“大家看看,這就是老康樂侯當年送給蔣老太爺的定親信物。”

宋氏臉色一變,將玉取過細看,驚叫道:“侯爺,這玉真的是父親經常把玩的那塊!”

在場賓客嘩然,在大燕朝交換了信物,親事就等於板上釘釘了。何況又是老康樂侯的隨身之物,看來胡秉興所言屬實。

謝明朗大怒:“糊塗,既然有這件事,怎麼不早說!”

宋氏委屈道:“因那時候宏兒還未滿月,他老人家也隻粗略提過一次,我隻當是在說笑,難不成這件事竟是真的?”

眾人大氣都不敢喘,等著觀看事態發展。

謝明朗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,對胡秉興道:“可是這件事,他老人家生前確實未曾對本侯明示過……”

胡秉興冷笑道:“侯爺不必掩飾,兩位老人家一時高興給孫輩們聯姻,又不是什麼稀罕事。隻因我侄女之前年歲小,又一直在江夏居住,所以才撂下了,現在我侄女回來了,我姐夫想著你們侯府這兩年自然要準備提親的事了,誰知世子今日卻準備另娶新歡?”

謝明朗忙道:“誤會誤會,胡老弟,與蔣家聯姻的事我確不知情,再說這裡也不是說話的地方,咱們先到後堂再做商議。”

胡秉興臉色一變:“用不著!難道侯爺想堵住眾人的悠悠之口麼?今天就在這裡讓大家評評理,堂堂的康樂侯府竟如此背信棄義!為著與你家的親事,多少人來府中提親都被我姐夫給拒絕了,今天若不是我親眼見到,豈不耽誤了我侄女一世!既是這樣,你們不仁也彆怪我不義,等我姐夫奏報了王上,參你們一個違背婚約,停妻另娶的罪名,讓你們康樂侯府吃不了兜著走!”

在場眾人掩飾不住震驚的心情,頓時紛紛議論起來。

違背已有的婚約另娶他人在大燕可是非常令人唾棄的一件事,大燕律法明文規定,若是觸犯了此條,普通百姓必被仗責,官員四品以下者必被罷黜,像侯府這般有爵位的人家,雖不致動刑削爵,恐怕也會讓名聲遭受很大影響。倘若王上一旦因此對康樂侯府產生不好的印象,謝宏生五年之內都彆想入仕為官了。

胡秉興得意的看了眼在場的人道:“各位請看,現在信物在這,並不是我胡言亂語。侯爺今日就需給我個準話,要麼今日與蘇家退親,迎娶我侄女過門,要不然咱們就魚死網破!”

宋氏急忙對謝明朗道:“倘若蔣家怒了,當真去稟告王上,王上降罪下來該如何是好?宏兒以後的名聲怎麼辦,還要不要見人了?”

宋氏用帕子擦了下不存在的眼淚,看向一旁的蘇蔚然:“若是宏兒受此事連累,想必然姐兒心裡也不會好過。”

謝明朗無奈道:“可若是答應了蔣家,難道今日不成親了不成?這成何體統?我康樂侯府豈不是成了出爾反爾之人?還是任憑蔣家去鬨吧,大不了我這個爵位不要了便是。”

謝宏生也說:“父親,孩兒不怕受罰,隻想娶然兒一個。”說完,深情款款的看著蘇蔚然。

一言既出,眾人皆對謝明朗和謝宏生轉變了看法,本以為謝家當真背信棄義坑了人家姑娘,冇想到竟有如此胸懷,想必老康樂侯晚年糊塗,酒後一時興起與人定親,冇有及時把這件正事及時告訴康樂侯,纔有今日的烏龍場麵。

畢竟老康樂侯從前的荒唐事蹟,全金陵的人都是知道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