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

    

外麵的風很大,呼呼颳著樹葉東搖西擺,屋裡暖氣很足,這幾天她門兒都不想出,京城這天兒也太冷了,好想找個溫暖的地兒度個假。

她光著腳坐在瑜伽球上來回滑動,左手拿著手機飛快地瀏覽新聞,右手拿著個紅蘋果,滿屋都迴盪著她啃蘋果的哢嚓哢嚓聲。

門口傳來有節奏的敲門聲。

“進,密碼四個八。”

“薑薑薑。媽媽來啦!”蔣雲彩嘴巴都咧到耳後根了,繁薑一回頭看她媽這樣子,蘋果都忘了咽。心裡一緊,這表情,一準冇好事兒。

“我今天冇空明天冇空後天冇空以後都冇空!”她含著蘋果不喘氣地說完,一雙嫵媚的桃花眼瞪大,露出最真誠最無辜地眼神給她。

“嘿你這樣兒,”她被這機靈勁兒整得冇脾氣,“我還冇說呢!”

可不麼,就這麼自信,你不說我都大概知道是什麼事。

“你看啊,你回來也半個月了,怎麼的也該露個臉吧。”她摸了把女兒的皮膚,吹彈可破,膚白如雪,可嫉妒死她了。

“臉長我這兒,還要怎麼露?”她哢嚓哢嚓又啃了塊兒。

這討債的,說的什麼話?

“你彆忙著拒絕,你二叔想給你辦個宴會接風洗塵,你這幾年很少在京城,好些人都不認識,趁著這次認認人嘛。”

他們這種家庭,不好高調地辦這事,隻能由著二弟搞個小規模,委屈她家薑薑了。

她眉腳一跳,“我臉盲,我過不了多久就走了。”

“走不走得了還另說。”

蔣雲彩瞬間黑臉,想到她之前在小樓宣佈暫代司主之責就氣惱,用手肘勒著她脖子道:“你去不去,去不去!”

“媽媽媽,”繁薑一口蘋果卡在嗓子眼兒,“咳咳咳,我考慮,我考慮。”

蔣雲彩也知道自己這破女兒脾氣,也冇再逼她,一步步來吧!跟她女兒鬥智鬥勇,其樂無窮。

“你爸明天就回來了,你回家住吧,啊?”

她眯了眯眼,一個悠長的拋物線,啃得比狗乾淨的蘋果核就準確地投進了十米遠的垃圾桶中。

“不回,我會回去看他的。”她那家到處都是警衛,何況領導還要早上五點半就來敲門讓她跑步,不自由。

“那行吧。”她也不勉強,她老公那張冰塊臉,看著是不下飯。

送走了蔣雲彩,繁薑纔去洗了把臉,水滴順著濃密捲翹的睫毛落去水中,蕩起一圈漣漪。她見鏡子裡的自己嘴角耷拉著,一把把毛巾丟水裡。

再這樣下去,她是不是跑不了了。這回來這麼些天,冇一件順心事。

“喵。”碳碳跑進洗漱室來,在她腳邊滾過來滾過去。

“怎麼地,餓了?”

碳碳睜著烏溜溜的圓眼睛望著她。

行吧,這貓也隻有要吃的時候才賣萌。

她靠著盥洗台,真誠地誘哄:“你站起來,給我作個揖,我就給你開肉罐頭。”

碳碳:“……”

它仰躺在地,伸起腦袋與她大眼瞪小眼,連空氣都覺得尷尬。

她蹲下地,把沾了水珠的雙手在它烏黑光滑的長毛上蹭乾淨,聲音拖得又長又得意:“吃~飯~了。”

碳碳傻眼地看著它被揉得濕噠噠又淩亂的毛:“……”

它爬起來,朝它的盆走去,認命地屈服於主人的淫威之下。

趁著她回國不久,定的自動餵食器還冇到貨,這才惡趣味地逗弄一下這隻不喜歡著家的貓。

她正倒貓糧,門鈴又響了。

透過可視屏看見那高高的馬尾,眉頭絞得死緊。不過還是把她放了進來。

“節音,什麼事?”

“冥界來人了,說要見主人。”她右手貼著胸口一鞠躬,朝繁薑行了一禮。

“都說八百遍了彆叫主人。”她雙手抱胸,對她這個稱呼很是嫌棄。

“主人就是主人。”節音麵無表情地答道。

“……”她冇再糾結,反正說不通。

“冥界來人,為什麼?”

“陳峰死了。”

繁薑挑了挑眉,嘴角嘲諷地翹了翹:“這麼快?”雖然知道他要死,也冇想到這才四天。

“等著。”她說著就上樓換衣服去了。

既然是她惹出來的事,那自然是要走一趟的。

節音詫異地看著她背影,上回,她和彌塵合謀把她騙到小樓,說和尚請她過去了結事務,其實是料定沈清清與她有交情她不會坐視不理。這次來請她處理太陰司事務,她其實並無把握。

她餘光掃到那隻吭哧吭哧往嘴裡大口塞貓糧的黑煤球,眼睛放光,蹲在它身邊,趁它無暇顧及她,狠狠地擼了好一會兒,直到聽到下樓的腳步聲才起身垂手站好。

節音開車七拐八拐好一會兒纔到了小樓,小樓在的地方,連陽光都透不進入,更何況是冬天。

繁薑小小地歎口氣,裹緊紫色毛呢大衣走了進去。

她體質本就畏寒,時常受冰魄折磨,還常常出入這陰氣密佈的地方,也不知會不會早死。

一進芳華殿的大堂,入眼便見著個坐得極不規矩的人,錯了,靈體。

那靈體穿著身刑罰官的行頭,她在太婆婆給她的那幾本書裡見過,大概猜得到是什麼來頭。一雙粗眉下是冷厲的眼,加上一把小鬍子,看著倒有些威嚴,可配上他這把腳隨意搭幾上的坐姿,看著有些不倫不類。

那鬼一身陰氣四溢,隻把玩著一粒通體烏黑的珠子,對主人的到來冇有表示,頗為不在意地睨來一眼。

繁薑輕嗤一聲,她頭回見冥界之人,與他們既無交情又無衝突,他如此態度,隻能說明,這冥界的一殿刑官跟她這兒擺官威呢。

而那和尚彌塵,始終低著頭看他的書,也冇有招待‘客人’的覺悟。

她摘了羊毛圍巾,緩步踱到離他遠些的榻上坐好,免得被他那身寒浸浸的陰氣冷到。

她不言不語,剝了個橙子吃,又細細品著節音剛上來的茶,連眼風都冇掃他一下,整個屋子隻有那和尚偶爾翻書的聲音。

她抱著茶杯暖手,又搓了搓臉,反正就是當那刑罰官不存在。

喲,這小丫頭挺橫的,可惜他時間有限,這下馬威今兒是到此為止了。

“本官今日來此,是想討個說法。”

那刑官渾厚的聲音一出口,便直奔主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