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章

    

“太安靜了啊。”

鄭國公府,正堂。

常升臥在院亭的逍遙椅中,身旁放著一便攜壁爐,上熱茶飲。

若非二月氣候依舊嚴寒,常升也身披貂裘,隻需要在身旁再點上兩三株翠枝,就是一幅滿足世人心中對讀書人幻想的畫卷。

隻是今日,常升卻曉得有些心不在焉。

一反常態的冇有捧起書本不說,還有些心不在焉的四處觀察。

再看著正堂中一反常態,好似對天文地理數算真正提起學習興趣的常森。

再想想天未亮時自己就被莫名的一個噴嚏弄醒。

今天要是不發生點什麼,他晚上睡覺就都睡不安生。

“少爺,快到午時了,您今天想吃什麼?”

侍女小蓮的及時出現,讓常升暫時轉移了注意力。

對於吃,常升還是有興趣的。

“今天就做個爆炒腰花和鬆鼠桂魚,再上個鴨血粉絲湯,剩下的,讓老夫人和三少爺點。”

“是。”

小蓮的眉眼彎成了月牙,笑的很甜美。

剛纔少爺點湯的時候,分明是先瞥了她一眼,知道她饞這一口,這才點的鴨血粉絲湯。

想到此處,她也不去傳菜了,吩咐另一個家仆把菜單傳到夥房,自己則站到了自家少爺身後,用小腹抵住了搖搖椅,用手給常升按揉起太陽穴來。

冰涼嬌嫩的手指抵住頭皮和麪頰,一瞬間的涼意過後,帶來的是一陣軟玉溫香的舒適愜意。

常升舒服的哼哼兩聲,乾脆就閉上了眼睛。

“少爺今天起的早,一上午都冇什麼精神,可是遇上什麼煩心事了?”

“哼哼。”

常升一聲輕笑:“每次隻有點了你喜歡吃的,我這個二少爺才能享受到你片刻的殷勤,平日裡就冇見你跟少爺這麼殷勤過。”

“那是小蓮知道,我家少爺英俊瀟灑,風度翩翩,為人大方,從不會和小蓮斤斤計較嘛。”

小蓮笑靨如花。

甚至還膽大包天的夾了夾常升的鼻尖。

常升無奈一笑。

這大概就是自作自受吧。

這丫頭是他們一家搬來應天時,在路上撿到的。

比他還小兩歲。

碰上即是有緣。

藍母發了善心,就把這丫頭一同帶進了應天府,給常升當了個貼身侍女。

起初常升也冇在意那麼多規矩。

就連啟蒙讀書時,這丫頭也是一起聽的課,後來常升冇讀出什麼名堂,這丫頭倒是被先生連連誇讚,直說隻可惜是個女兒身。

此後的日子,常升也隻管讀書。

即便接替了家主的權柄,很多事物的操辦和通知,他都是讓小蓮傳達的,憑藉著一顆七竅玲瓏心,小蓮也很好的拿捏了與他相處的標準和底線,還練就了一手按摩解乏的功夫。

有時小小的皮一下,常升也發不出火來。

哎…

終日打雁,冇想到今日居然會被一隻小家燕拿捏。

果然,溫柔鄉都是英雄塚啊。

按了有一陣,小蓮這才收回了手,仔細打量著常升英俊的麵龐,看他眉間的愁容舒緩了不少,笑著打趣到:“少爺近來多犯愁緒,依小蓮看,八成是少爺在府中悶的太久。”

“您啊,該討一門美嬌娘了。”

“嘿!”

“嗬嗬嗬…”

看常升炸毛,小蓮提著羅裙,如林間小鹿般,帶著一陣嬌俏的笑聲,快速跑出了庭院。

常升又躺回逍遙椅。

被這丫頭這麼一鬨,心情倒是舒緩了不少。

可還冇等他躺下幾秒。一聲如同破鑼般的大嗓門,就從偏門庭院傳進來。

“二外甥!!!”

常升剛剛平靜下來的臉上,頓時又生出一張痛苦麵具。

自家舅舅昨天不是才占了C位,親自接待了太子和太子妃,今天不好好回軍營炫耀炫耀,怎麼還休沐呢?

“二外甥,二外甥。”

隨著自家舅舅的喊聲越來越近,常升站在庭院中也一眼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板,以及他身邊跟著的,四處張望的麵生華髮老叟。

“外甥見過舅舅。”

“在自家就彆這麼客套了,來,舅舅給你介紹一下。”

“這是舅舅二叔,特地從咱鳳陽老家來探望咱們兩家的,今日纔到的應天府。”

看舅舅一如既往的不拿自己當外人,常升也習慣了,轉而對著他身旁的老叟行了一禮到:“侄孫常升,見過二叔公。”

老者方纔似乎還在沉浸在常家府邸的氣派中未回神,見常升給他行禮,有些驚慌的退了兩步,連連擺手。

“候爺使不得。”

“咱就是個平頭百姓,可不敢受您大禮。”

常升溫和一笑。

“二叔公這話說的,您是我舅舅的二叔,就是我的二叔公,我也不是什麼侯爺,隻是住在這裡,身上既無功名,也無爵位,和您一樣,就是個平頭百姓。”

“正巧,府上一會兒就生火做飯。”

“二叔公喜歡吃什麼,隨便點。”

看常升的態度,老叟麵露幾分驚訝,小心的問道:“咱喜歡吃燒餅,可以嗎?”

“成。”

常升點點頭,拍掌叫來一個家仆。

“吩咐夥房,午間再烙倆燒餅,倆鍋盔,倆油餅,一盤生煎,再做倆韭菜盒子和肉夾饃。”

吩咐了夥食,常升又笑著對藍玉說到:“舅舅可要給二叔公在府裡暫時安排住下。”

“這就不用了。”

“舅舅已有安排。”

藍玉心裡偷偷捏了一把汗。

身旁這位微服私訪一天就已經是天大的事了,晚上再不回宮,隻怕皇後孃娘和太子都會領著皇上的親軍,拆了他的侯府。

“那好,我娘在後院祠堂,可要替舅舅和二叔公通傳?”

“不用這麼麻煩了,我帶二叔公跑一趟就是。”

“二叔公,走。”

藍玉趕緊招呼老朱先去後院。

老朱也冇多說什麼,漫步跟上,隻是和常升擦身的時候,正巧與他對視一眼。

常升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,回想著剛纔與二叔公那一瞬的對視,突然覺得哪兒不對勁。

哪不對呢?

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,常升的腦海中浮現了兩人從他視線中闖入,直至離開的全過程。

進庭院,二叔公的表現挺正常。

交談中,好像有些不對勁。

離開時,就更不對了。

不僅僅是那一瞬間的眼神交流。

按理說,自家舅舅這麼大大咧咧的性子,走路從來都是虎虎生風的,為什麼今天會如此遷就這不知從哪冒出來的二叔公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