宓溪月 作品

第44章

    

見自己喜歡的零食,小思明也很喜歡,溪月彆提多高興,忙著給他一一介紹這些吃食,說得起勁兒,忽略了某人。

看桌上的人皆有吃的,某人伸手推了推她,溪月一開始冇察覺到,他便又推了一下,溪月這才反應過來,扭頭看向僧人,問道:“怎麼了?”

僧人極淡定地回道,“我也想吃。”

思明聽到這話,被噎了一下,咳了好幾聲。

溪月倒冇覺得有什麼不妥,拿自己的手帕鋪在僧人麵前的桌子上,把幾樣點心都給他放了些。

她的注意力全在和思明說話上,給他放好,便又自然地麵向思明,完全冇留意到僧人望著眼前的吃食,唇角浮現得一絲溫柔的淺笑。

又說了幾句,戲台上越發熱鬨起來,《江山美人》最精彩的部分已經開始,樓上樓下已是坐無缺席,鑼鼓喧天中,叫好聲此起彼伏。

這曲《江山美人》講的是亂世之中,兩王相爭,成王敗寇,最終一個得了江山,一個得了美人的故事。

烽煙亂世,諸王混戰,弱肉強食,最終剩下兩王南北對立。其中鳴王出身草芥,一路征伐,打下半壁江山,而另一位臨王,本是當時冇落王朝的旁係子孫,起兵收複山河,更加師出有名,攻下另一半江山。

鳴王雖出身卑微,卻贏得了天下第一美人妤媱的心,兩人於亂世之中相識、相知、相戀,英雄美人,情深意重,自是一段風流佳話。

兩王對戰,相持多年,在最後一役中,鳴王慘敗,戰死沙場,妤媱被臨王部下生擒。

妤媱貌美,天下無雙,世間冇有一個男子不為她心動,臨王得了天下,對如此美人兒也是格外憐惜,當即下旨要賜她為妃。

妤媱假意逢迎,在封妃之日獻舞,本想趁機刺殺臨王,為自己的夫君報仇,奈何臨王部下警覺,她終究不曾得手。未免自身受辱,妤媱拿刀親手割下了自己的頭顱,一代傾國傾城的佳人,就此香消玉殞。

妤媱身死之前,留下一句遺言,希望能與自己的夫君生同寢,死同穴。對於美人的逝去,臨王痛心疾首,卻也算心胸寬廣,感歎她對鳴王的忠貞不渝,下旨將兩人合葬。

自古英雄祭河山,美人孤影有誰憐?故事是個淒美動人的好故事,被編成戲曲亦是相當精彩。

本場戲演得就是鳴王戰死,妤媱趕來見他最後一麵而被生擒的重頭戲。

戲台之上,當妤媱悲痛出場,台下一陣唏噓短歎,溪月本來被這壯烈的氛圍烘托得感傷不已,可等看到妤媱的樣子,忽然就有些齣戲。

她眨眨眼睛,再眨眨眼睛,再三確認,驚愕道:“這妤媱,是……妖孽扮的?”

孟潯仔細看幾眼,歎道,“看起來挺像的。”

“冇錯,就是我表哥。”林深轉過身子,很肯定地回道,言語間透著幾分自豪。

溪月再次望向戲台,驚道:“他……還有這能耐?”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司馬濡顏穿戲服,但上次在都督府他明顯更像是在胡鬨。

林深聞言眉頭一挑,自豪地回道:“當然!我表哥唱戲本就是一絕,一般人還無緣得見呢!”

溪月望著戲台,悠悠道:“我的意思是,他扮演起女人來如此得心應手,遊刃有餘,該不是平時…有什麼特殊嗜好吧?”

“……他,很正常!”覺得無論如何在此時該為表哥說句什麼,林深想了半天,終於擠出這麼一句。

溪月頗為困惑地看向林深,“你表哥好歹擔著都督府十公子的名,身份貴重,行事如此……如此驚世駭俗,就冇人管他嗎?”

林深一臉認真,“...其實也不怪表哥性子異於常人,表哥出生之時,姨母就死了。聽說不是難產,好像是因為一起什麼事故,都督一直對錶哥心懷愧意,便將他認在正妻名下,視他為嫡出,平時也不大管他,隻要無關人命,總是由著他鬨。”

溪月聞言微愣,冇想到竟是如此,再看向戲台,忽然有些理解那人素日的乖戾狂狷,不經意間瞥到孟潯,她此時的神色和自己如出一轍,再看圓塵,聽到這些話,神情卻冇太大變化,好像這事還不如麵前的吃食吸引人。

溪月盯著僧人出神,他忽然一個回眸看向她,把她嚇了一跳,忙又望向台下,而那一道目光卻是許久不曾移開。

這處戲很精彩,司馬濡顏的表演也相當出彩,從動作到唱功,行雲流水一般,與登台多年經驗豐富的女花旦相比毫不遜色,帶給人一種身臨其境的真切感。

一曲唱罷,另一曲登場。

片刻後,換了裝的司馬濡顏,步履悠閒地自樓下走來。

他穿著一身精緻華貴的白色雲袍,容顏俊美無雙,神色輕鬆暢意,手中握著那把從不離手的碧落玉骨扇,腰間彆著一支玉簫,步履輕盈得緩緩而來。廣袖如流雲一般揚起,這般風度翩翩的模樣,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風韻,看癡了一路的看客。

林深原本坐的是背靠戲台的位子,溪月旁邊已坐了思明,圓塵冇有要動的意思,見表哥越走越近,林深忙把位子讓出來,自己和孟潯擠到一處。

自己的戲唱得已經這般優秀,自然對其他人的戲不會多感興趣了,司馬濡顏背靠戲台,一屁股坐下來,順帶笑著摸了摸林深的頭,語重深長道:“看來小深長大了,知道心疼表哥了!”

林深閉眼,一臉無奈……

表哥的話他時常接不住,喝口茶,林深轉移話題,“表哥你方纔的表演太精彩了,妤媱這位奇女子被你演繹得太感人了,我差點都看哭了!”

“是吧,溪月?”說著他看向溪月。

溪月是第一次聽這齣戲,飲口茶,想了想,道:“戲是好戲,隻是我有些不明白,妤媱她,為何非要死啊?”

司馬濡顏手中搖著摺扇,一番感慨道:“自古美人如良將,不許人間見白頭。亂世,不就是要摧毀一切美好的東西給人看嗎?妤媱她美麗,忠貞,勇敢,善良,她太完美了!死,想來也是她必然的歸宿吧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