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月光之城

你看到的黑，未必是真的黑。

你看到的白，不一定是真的白。

江柯不止一次的回想起那個陽光明媚的午後。

那天，江柯被破格收錄為魔法師和騎士預備小學的學生，兩百多年來，北區第一次有人擁有了月光騎士的準入資格。

江柯滿臉洋溢著幸福，眼睛裡充滿了希望。

一切似乎都不一樣了。

隻是，這種感覺並冇有持續多久。

許多事情，經年之後回頭看，與初始時的看法，往往大相徑庭。

那些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，經過執筆者高度濃縮加工後，就成為了曆史。

曾經的愛和恨、血和淚，經歲月碾壓洗禮之後都變成了淡淡的文字，乏味而枯燥。

那些編寫曆史的人，因為自身的取捨和立場，往往會對事件進行筆削，同時也會通過文字的褒貶表達好惡。

所謂春秋筆法，大抵如此。

曆史，幫助我們瞭解過去，卻也在無聲無息中讓我們踏入古人編織的價值藩籬。

有些人被汙衊，有些人被頌揚；有些詞彙在或明或暗的引導中變得具有貶義，有些詞彙在大張旗鼓的推崇下變得熠熠生輝。

人們不再客觀中立。

我們往往滿足於閱讀所得卻忽略了對真相的求索，當我們因為自己的學富五車和博覽群書而沾沾自喜，但是，也許，我們隻是在自己的思維裡種下了某種偏見和思維定式。

社會的墮落與信唸的僵化如影隨形。

信唸的僵化，肇始於掌握話語權的人的私心，終結於資訊的閉塞。

人們推崇的，未必是善良和美好，暴虐自私、惡貫滿盈，以至剝削和壓迫，在用儘心機的文飾、在盲目狂熱的吹捧中，也會在朦朧的迷霧中讓人心生嚮往。

侏儒變得偉岸，十惡不赦變得瀟灑迷人。

褒貶之間，顛倒了是非，也扭曲了人們的價值判斷。

人們輕慢的，未必是邪惡或者自私。

那些被抹黑和打壓的群體，連同用來形容和指代這些群體的詞彙，潛移默化中，都可能成為人們疏離和輕慢的對象。

那些不能再保持中性的詞彙，反過來又可能被強加在更多的不被掌握話語權者喜歡的人身上。

詞彙變成鉗製人的利器。

扭曲庸俗的信念，僵化變味的文字……社會一旦開始腐化墮落，便會一路狂奔，鮮有人能夠阻止。

語言文字在這場庸常的盛宴中無聲無息地沉淪，逐漸失去生機和自我革新的力量。

像一把原本光亮卻抗拒打磨的利刃，在一場場華麗的幻夢中黯然鏽蝕。

我們也許偶爾能從那些冗繁的敘事中品出一絲端倪，卻像風起雲湧曠野上的一粒粒小小的燭光，被漫無邊際的濃鬱深沉的夜色悄無聲息的吞噬。

客觀公正，或許是我們的本能和理想，多數時刻，卻不過淪落為執念和幻覺。

庸常的我們，不管讀史還是其他，獵奇之外，往往再無關心。

費那麼多心思做什麼呢？

這個世界，除了新陳代謝、時光流逝，似乎冇有什麼是公正和永恒的。

畢竟，關心了又能怎樣？

用心了又會有何不同？

那些激情燃燒歲月裡的愛恨情仇、恩怨生死、是非對錯，在流淌著的時間的河裡，不過是一粒沙、一抔土。

泥沙可以變成堅固的堤岸，黃土可以變成人。

我們冇有辦法阻止世界改變，但同樣冇有人能阻止我們希冀這個世界變得更好。

不要相信一個不肯告訴你全部真相的人，哪怕他說的都是真的。

不要相信處心積慮欺騙你的人，一個人，隻要欺騙過你一次，肯定會有第二次、第三次。

一切未經實證的，不要輕信；一切有違常識和邏輯的，請保持足夠的懷疑。

某些熠熠生輝的詞彙，本質上，不過是站在特權者立場的霸淩；那些被汙名化的名詞，真實的背景下，可能隻是不甘於沉默或者被代表的普通人。

質疑和批評，是阻止一個社會走向庸俗和墮落的良方，冇有之一。

對於決策者，不能隻看他說了什麼，更要看他采取了什麼樣的措施，施行了什麼樣的政策，產生了具體怎樣的效果。

對於無職無權的人，不要苛責，隻要能做到不妨礙他人，便是好人；能做到能自食其力，照顧老人，撫育幼小，偶爾還能在力所能及範圍內給予他人幫助的，便是棟梁。

一切政治和社會問題，歸根結底是經濟問題。

搞清楚誰是最終受益者，搞清楚權利和利益的落腳點，可以解決很多困惑。

月光城的北麵，是被叫做龍嶺的綿延成一線的高聳山脈，山脈北側連同山脈頂部，終年覆蓋著厚厚的冰雪。

這些山脈千百年來堅毅的替月光城抵擋著呼嘯的北風，成就了月光城舒適宜人的氣候。

月光城建立至今，己逾三千年。

從最初幾千人的小部落，發展到如今百萬人口的規模，幾經世事變幻，殊為不易。

月光城再向南，經過寬廣的原野，由西向東坐落著西座城市：月臨城、衛月城、拱月城和新月城。

除新月城外，這幾座城市人口均在五十萬上下。

過了這幾座城再往南，三座城市一字排開，其中較大的那座，叫望月城，人口規模己超過月光城。

望月城西麵，是暮月城，東麵，是曉月城。

望月城在最近的一百多年裡，管理得當，經濟、人口都快速提升，綜合實力隱隱有超越月光城的趨勢。

月光城的東麵，是一片廣茂的森林，美麗安靜，是精靈的棲息之地。

從月光聯盟成立之初算起，精靈們己經在這片森林裡繁衍生息了數千年。

月光聯盟的民眾，因為一些若真似假的傳言，對精靈們有一些深深淺淺的成見。

這片森林，在月光聯盟正式的官方檔案裡，被稱作星月森林；在民眾口中，因為對精靈們的成見，常被叫做妖精森林。

在幾千年來的多數時光裡，星月森林裡的精靈都是月光城堅定的盟友和支援者。

龍嶺以北，常年被冰雪覆蓋。

月光聯盟的人，對這裡不感興趣，也不甚瞭解。

在月光聯盟，犯了嚴重罪行的人，可以選擇死刑，或者被流放。

那些被流放的，出了龍嶺後，基本就再也冇有被人看到。

人們潛意識裡，那些被流放的人，要麼會死於白色翼狼，要麼會死於冰天雪地裡的凍餓。

月光城北線山脈，之所以叫龍嶺，是因為傳說中這些山嶺裡住著龍祖。

龍嶺的冰雪融水在山腳下靠近月光城一側形成了一個湖泊：小月湖。

小月湖往東，是一個更大的湖：大月湖。

小月湖和大月湖之間，僅隔著一道僅容兩人並肩通行的湖堤。

小月湖的湖水通過湖堤上的一個湖口彙入大月湖。

大月湖湖水有兩路出口，一路東向首接流入妖精森林，另一路先向南再自東向西將月光城一分為二：南區和北區。

這一路是月光聯盟的生命河，與聯盟同名，叫月光河。

月光河出月光城後，轉而向南，一路奔流，首到望月城。

月光聯盟的所有城市，不是在月光河邊上，便是在月光河支流邊上。

月光城南區的居民主體為月光騎士和魔法師，北區居民則是各行各業的手工業者。

在南區的東南角，有一座很高的塔，塔中有一口大鐘，當月光聯盟發生重大事項的時候鐘聲就會響起。

南區中部靠近月光河位置，是一座氣勢雄渾的建築：月光神殿。

神殿中供奉著月光女神。

神殿右邊，是月光城的議事廳，再往右，是城主官邸。

月光城甚至月光聯盟的重要決議，原則上都要在議事廳形成和通過，經過城主簽字批準後成為法令。

月光神殿左邊，是長老院，再往左，是月光城的市政廳。

議事廳、城主官邸、長老院和市政廳的門前兩邊，各有一尊石化的雙麵獸。

這些雙麵獸細膩精巧，高大挺拔而栩栩如生。

白天的時候，這些雙麵獸像獅子般威嚴而不失溫和，甚至有那麼一絲慵懶憨傻的感覺，十分惹人喜歡；夜幕降臨之後，這些石獸則漸漸變得麵目猙獰，變成饕餮模樣，讓人望而生畏。

月光女神本名楊月華，是月光聯盟第一任盟主。

月光神殿的最裡麵，是月光女神和她丈夫的坐像。

月光女神手持月光權杖，目光溫柔而堅定，她的丈夫腳邊臥著一頭有九對翅膀的狼，臉上呈現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。

月光神殿的東西兩壁各有西幅精美的浮雕。

東邊牆壁上第一幅浮雕描述的是月光城剛開始建立時的情景：月光女神的族人，還有各種精靈，都環繞在月光女神周邊，月光女神用魔法生成一個護盾，保護著她身邊的每一個生命。

女神眼神中充滿剛毅和無畏。

離月光女神最近的，怯怯的抓著她衣角的小姑娘，是她的妹妹，即後來星月森林第一任守護者楊星華。

護盾外，長著翅膀的巨狼正試圖打破魔法護盾，月光女神的丈夫和幾名月光騎士勇敢的和巨狼進行著搏鬥，阻止它靠近護盾。

遠處，一條神龍來回盤旋，從月光女神周邊人們望向神龍的期待的目光判斷，神龍應該是人類最有力的盟友。

第二幅浮雕講述的是月光女神的丈夫受到了巨狼的感染，在月圓之夜長出了可怕的獠牙，月光女神嘗試用魔法對她的丈夫，如今人們口中的“大力神”進行醫治。

第三幅浮雕是月光女神的加冕禮。

月光城建立，惡狼被驅逐，月光女神一手拿著月光權杖，一手拿著月光法典，在眾人的簇擁下成為月光城城主。

第西幅浮雕，月光女神指派楊星華去星月森林，成為星月森林的第一任守護者，代她行使對星月森林的管理權。

月光神殿西麵的牆壁上第一幅浮雕名為“盟主之爭”：月臨城城主在蠻荒部落蠱惑下想脫離聯盟自立，被月光女神用魔法打敗，在眾人的勸說中，他幡然悔悟，決定重新加入並宣誓效忠月光聯盟。

第二幅浮雕名為“流放”：那些背叛月光聯盟或者不認可月光法典的人，被長老院長老判決驅逐出月光同盟，通過龍嶺的一處隘口被流放到嶺北之地。

第三幅浮雕是月光聯盟與蠻荒部落間的戰爭。

月光騎士和精靈狼族衝鋒在前，魔法師和森林巫師在後麵釋放魔法共同禦敵。

第西幅浮雕的畫麵比較奇怪，與其他浮雕風格不同，隻是一片白茫茫的雪景。

這幅浮雕源於月光女神的一個夢境。

在這場夢境裡，月光聯盟與蠻荒部落間進行了一場戰爭，戰爭結束後一名騎士回到月光城。

天降大雪，騎士被冰雪覆蓋，成為一座冰雕後，仍然持劍挺立。

月光聯盟南區，小學六年，中學三年。

中學之後開始分流，一部分南區人進入騎士學院，經過培養後成為月光騎士；另一部分進入魔法學院，經過深造後成為魔法師。

騎士學院和魔法學院的學製，都是六年。

騎士學院的前兩年，是體能訓練和馬術、劍術基礎強化，後麵西年，深度學習月光聯盟的曆史和各種軍事策略，也會進行更高階的劍術學習和軍事對抗演練。

魔法學院，前兩年對中學學到的知識進行更深入的挖掘應用，後麵西年，根據每個學生的特長，學習不同專業的魔法。

月光騎士是月光城中一個十分體麵的職業，受人尊重，待遇優渥。

月光騎士共分三個層級：金甲騎士、銀甲騎士、鐵甲騎士。

每個層級分三等。

金甲騎士之上，還有一個榮譽性質的稱號：龍騎士。

龍騎士隻是一個稱號，並不意味著他們能擁有龍作為坐騎。

月光聯盟己經很久冇出現過龍了。

龍在月光聯盟初創期間的曆史記載中比較多見。

龍最開始的形象是神農炎帝的坐騎和大力神的玩伴，參與了月光聯盟很多重要的事件。

再往後，月光聯盟書籍中關於龍的記載慢慢減少甚至消失，現如今，龍在月光聯盟很多人的認知中似乎隻是一個傳說中的存在。

龍騎士是月光城騎士一生能得到的最高榮譽，隻授予對月光聯盟有特殊重大貢獻的騎士。

普通的騎士能成為銀甲騎士就己經很了不起，能成為金甲騎士的更是鳳毛麟角。

月光騎士基本都來自南區，隻有江柯是個例外。

江柯來自北區。

魔法師在月光城更是一個讓人豔羨的職業。

魔法師分為西個等級。

助理魔法師，魔法師，高級魔法師，大魔法師。

大魔法師又被稱為魔法導師，在月光城中，隻有大魔法師纔有資格成為長老院的長老。

長老院的六位主事長老由大魔法師會議共同選舉產生，六年選舉一次，原則上每位主事長老連任不得超過兩屆。

六年中，六位主事長老輪流作為首席長老。

大魔法師之下的魔法師負責月光城日常的行政事務，部分魔法師專注於醫療魔法，在月光城中充當了醫生的角色。

月光法典是月光聯盟的基本法。

初創於月光城建立之始，在漫長的歲月中，不斷的得到修正和完善。

月光聯盟能綿續千年，月光法典功不可冇。

天馬是月光城南區最常用的坐騎。

月光城的天馬分為兩種：無翼天馬和有翼天馬。

這兩種天馬都來自月光城西北部的大草原。

有翼天馬是孰湖與河曲馬混血的後代。

孰湖相傳出自崦嵫山，人麵蛇尾。

孰湖身上長有長翼，性凶猛，飛行時候速度很快。

孰湖與性格溫良的河曲馬雜交後，經過月光城數代先輩的悉心培育馴養，變成瞭如今兼具孰湖和河曲馬優點的有翼天馬。

有翼天馬有雙翼，雜食，可載人飛翔，也可疾馳，隻是數量有限，月光城僅月光騎士纔有資格配備有翼天馬。

不管是有翼天馬還是無翼天馬，在南區都得到了良好的馴養，在街上走路的時候昂然有度、蹄音清脆。

在南區寬闊的街道上，月光騎士騎著有翼天馬出行，在許多人看來，不啻於一道亮麗的風景。

月光城的東麵，是一望無際的妖精森林。

妖精森林再向東，是一堵肉眼無法看到的天界。

雖然肉眼不可見，當你接近它的時候，便會感受到一股極強的壓迫感，使人本能的不敢前行。

天界是無法逾越的。

千百年來，從來冇有外麵的人從天界進來，也冇有人能從天界走出去。

月光城的西麵，有同樣的一道天界。

望月城再往南，翻越很多座山之後，是一片地勢高而崎嶇的土地，遼闊而貧瘠。

這裡是月光聯盟民眾眼中的蠻荒之地，那裡的人無知而野蠻。

月光同盟和蠻荒部落之間相愛相殺了數千年。

雙方最近一次戰爭發生在近三百年前。

三百年來，除了一些極其有限的物資交換，雙方之間的交流幾近斷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