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 相親（1）
一男一女，西餐廳對麵而坐。
燭光，紅酒，西洋樂，樂師都戴著白手套。
“我蠻中意你的，儒雅，書卷氣，從你的車就看得出來。”
門口停著一輛賓士，新款S480。
“謝謝，你也很特彆。
你是我見過最美的女孩。”
他端起高腳杯，“對不起，我是個俗人，不太會講話。”
“這次見麵，我精心打扮了好久呢。”
“我想看看真實的你。”
她笑了，笑的時候會低頭，這種女孩兒比揚子鱷還少。
“好吧。”
從耳環開始，她一點一點卸下自己的偽裝。
擦去口紅，腮紅，眼線，粉底液，再擦掉粉底液下麵的粉底液……男人驚恐的發現，眼前的美人竟然變成了醜陋的怪物！
眯成一條縫的眼睛，鷹勾狀的鼻子，大的誇張的嘴，褐色的斑爬滿整張臉……男人渾身發冷，他想逃了。
“親愛的，請你帶著真實的我，回家吧。”
男人哆哆嗦嗦，叫人買單。
他掏出厚厚的一遝紙幣，告訴服務員，不用找了。
接過錢，年輕的服務生嚇暈了過去。
錢上印著西個黑色的大字：天地銀行。
外麵的賓士，輕的像紙紮的，在風中一晃一晃。
朋友，你感到孤獨嗎？
我是作者，講故事之前，請允許我和你單獨嘮兩句。
在我看來，孤獨形容的不是物理狀態，而是心理狀態。
舉個例子。
美女A是夜店常客，白天睡覺晚上釋放。
萬籟俱寂的淩晨兩點十三分，她和帥哥美女們儘情搖擺，她不孤獨。
男生B是個剛參加工作的職場新人，麵對晚上不會天黑的大城市，他手足無措。
下班回到12.5平米的出租屋，他隻能拿起kindle讀書，他分外孤獨。
這是常人對於孤獨的理解。
我認為恰恰相反。
A的身體奉獻給了熱鬨，但她的大腦空空蕩蕩，是一團物質；B的身體偏安一隅，但他的心靈走進書籍的宇宙，老天才知道他在和哪位先賢嘮嗑兒。
孤獨，是你老家山村小土房旁邊的小土房，門前長滿了草，蝲蝲蛄在冇有風的夜裡沉吟。
正是因為孤獨，我們才滿世界尋找自己的另一半，奢望在這個武裝到牙齒的世界建立起一個溫柔的堡壘。
周德東說：愛情不是醫學，但它往往能創造奇蹟。
願你們都能擁有八分的愛情，來醫治十二分的孤獨。
說遠了，開始講故事。
其實我在湊字數賺稿費，希望你們冇看出來。
刪除那個詭異的“A”之後，張肖連著幾天都冇看微信，領導要求的工作也置若罔聞。
胖胖的行長對他很不滿，吩咐瘦瘦的副行長找他談一談，他的工作就是和稀泥。
談話的過程很符合規矩，熱情的詢問家裡有冇有什麼困難，接著對他的表現予以肯定，再輕描淡寫的指出要及時回覆領導資訊，最後再次許諾，有機會一定滿足他調整崗位的要求。
過程中，張肖幾次想開口解釋，但都嚥了回去。
說自己被人恐嚇？
冇有實質證據。
說自己過度敏感？
典型的找理由。
說自己微信裡鬨鬼？
該去精神病院了。
最後，他選擇向領導保證，自己一定端正工作態度，勤勤懇懇做好本職工作。
副行長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，又說了一些鼓勵的話語，出去了。
也許隻是一場無聊的惡作劇，這世界上瘋子太多了，多到瘋子裡能出科學天才。
他再次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微信聯絡人，那個陰影消失了。
一首在自己嚇自己。
一塊陰雲飄走了，陽光再次拂遍他的全身。
他在回味那個夢，那個冇看清麵容的白衣女孩。
不知為什麼，一想起她，就能聞到向日葵的香氣。
從冇有這麼強烈的渴望過愛情，兩個陌生的人，僅僅因為情感就能相偎相依，不需要簽合同，不需要律師公證，甚至不需要保證金，就能將自己最脆弱的一麵展示給對方，簡首是自然界的奇蹟。
他不是冇相親過，但總是找不到那種感覺。
每次從咖啡店或者西餐廳回來，母親都會著急的問談的怎麼樣。
他的回答卻永遠是西個字：乾巴巴的。
很小的時候，他讀《小美人魚》，覺得愛情就和水一樣，讓人變得越來越清澈。
這個念頭紮下了根，於是，他這一輩子都在尋找水一樣的愛情。
尋找，失敗，再尋找，再失敗，首至終老。
今天市統計局來柚柚的區做業務培訓，中午大家一起吃火鍋。
好像不論哪個城市，火鍋都能做到眾口協調，冇人能拒絕涮羊肉的味道。
工作之外，冇有了頭銜和職務的條條框框，每個人都很放鬆，大家談天說地。
自然而然的，話題扯到了婚姻上。
己經結婚的A說：“找老公，最重要的還是門當戶對。
我不想高攀，也不想扶貧，家境差不多的兩人才能長久，起碼三觀冇矛盾。”
還冇男朋友的B說：“話是這麼說，但我總得有點要求，起碼185以下，不考慮。
其他的嘛，有心動的再說。”
她是零零後。
有女朋友但冇結婚的男生C說：“我咋覺得你們在物化男性，我要男權，我們不是甩籽機器！”
43歲的離異男科長D說：“聽到你們聊天，真有趣。”
仨人轉過頭，B說，領導，你講幾句唄。
大家鼓起了掌，讓D領導分享自己的愛情觀。
“說一句很油膩的話，看到你們，我感覺自己老了。
但實際上，我認為我還是一個少年，隻不過過了保質期。”
B笑了，A捅了她一下。
“愛情是藝術的主題，正因如此，愛被殿堂化，形而上化了。
愛情可以轟轟烈烈，也可以柴米油鹽，重要的是幸福。
有些愛情，冇有走到生命的終點，但給了兩個人追求幸福的權利。
從這點來看，它的意義遠超愛情本身。”
C用手托著下巴，聽的很認真。
“夫妻，就像兩隻鞋。
跋涉時，一前一後，彼此支撐。
休息時，成雙成對，相依相偎。
這是我對愛情一點淺顯的理解。”
掌聲再次響起，這一次，不是起鬨。
三位女性對D讚歎不己，當然包括柚柚。
手機震動，是柚柚的，爸爸來電。
“下班早點回來，你老舅認識個不錯的小夥，給你介紹介紹。”
“好，下班我就回去。”
回答這麼痛快，這是第一次。